發生了什麼事？

不知道為了什麼，一想起那個日子，總會想起華叔。記憶中的華叔，十七年前已經是很老的樣子。十七年過去了，我們這一代開始介意於小孩子叫你做哥哥還是叔叔，姐姐還是姨姨。而華叔，他還是那個老樣子——華叔總還是華叔。

零三年的聖誕，那是一個陽光和暖的日子。落成不久的IFC，亮潔的商場裡佈置了雪白的聖誕場景。那麼整潔，那麼亮麗，那麼豐盛。小人兒圍著雪堆轉，大人兒圍著小人兒轉。人潮又再湧回大小商場。這就是遺忘嗎？沙士．．．．．廿三條．．．．．需要記下什麼嗎？還是：需要遺忘嗎？

那一天的華叔，還是那副老樣子。身上穿著一件卡其色的短外套，稀疏灰白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，擠在郵局櫃台前的人堆裡，乍看就像一個趁過節，寄東西回鄉的老頭。托寄的包裹，一個個堆起來比人還高。四四方方的，有的貼著收件人的姓名、相片和地址，更多的就這麼貼著監獄的名字，監獄的名字下面是一排排真實的姓名。然而那些相片和姓名是那樣的陌生，也許監獄的名字，更令人有真實的想像。是的，如果那只是一種不涉及具體血肉的想像，一切都不需要遺忘。監獄總是把人編成一個個號碼，不巧，歷史也總是被隨便地寫成一組組編號。而華叔，他還是那個老樣子——一個趁過節，寄東西回鄉的老頭。

不難想像，明天晚上，我會和幾個朋友走進會場，不太投入地跟著晚會程序聽演說，哼歌曲。唯一真誠的，或許只有那一點燭火，那一份也許找不到實際對象的哀思。堅持並不是多麼了不起的事，遺忘也不是多麼可恥的事。前題是：發生了一些事，人們稱之為慘劇、風波、事件，結果卻找不到一個個真實的姓名、一個個暖熱的生命．．．．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