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夜,可愛的小人兒塞滿了小小的房間。冷氣機早已聲嘶力竭,淡淡地吐出一點點漸漸溫熱的風。座椅向前推了一排又一排,地上的小人兒也擠滿了每一寸的空間。更多的小人兒卻仍堵在門口。就連主事人也納悶起來,究竟這些小人兒從什麼地方而來?!來了又是為了什麼?是二十年將盡嗎?那數字仍然堵在小人兒的心口,戚戚作痛?對那些身體開始發福,白髮漸多的小人兒來說:「二十年過去了,心還在痛!痛,潛行於記憶的深處。」但那些八、九十後的小人兒呢?歷史烙下的時刻,他們或許仍是懵懂於稚嫩之齡,亦或許仍隱匿於混沌之中。小人兒的腦袋裡記下的,卻不單單是下星期考試的科目和日期,還有對真相的渴望。二十年過去了,你可以想像,對那些稚嫩的小人兒來說,與歲月青蔥對偶的,幾乎就是生死輪回。這樣的念頭儘管讓背脊有些發涼,另一種淡淡的溫暖,卻如孔泉涓滴般,慢慢湧上心頭。
這一夜,塞滿了小小房間的人兒,湧上了大一點點的天台。小人兒在那兒講了很多很多,儘管鬧市的空氣有些嗆人,街道的聲音有些吵耳。小人兒都知道,那一夜的的硝煙,比這兒的,更刺鼻;那一夜的槍聲,比這兒的,更惱人。
這一夜,大一點點的天台,擠滿了小小的人兒。那裡擺放了潘朵拉的匣子。據說種種的災難,早已被潘朵拉從匣子中釋放。如今匣子裡剩下的,只有希望。
解說:
這一夜大家都講了很多很多,關於二十年前六月四日的種種,關於其後至今的悲觀或希望。有朋友認為相對中國內地的高壓氣氛,小城應該視悲觀的情緒為一種罪過。於是我又記起在那個小書會上,林毓生教授的幾句分享。老教授多次強調那只是他個人的一些想法,著大家千萬不要正式報導。從五四走到六四,林老認為小城的政治前途並不樂觀。我個人對林老的理解為,對中國來說,小城縱已回歸,卻總還是個內在的異質。內地總有意見,怪責小城人歸心不歸。縱使部分小城裡的人兒認為(一廂情願的嗎?),相對內地城市來說,小城應當是最有資格實踐政治改革的地方,可以是中國政治改革的試點或特區。然而在內地來看,即使作功利的工具考量,由於小城是個內在的異質,縱使實行了民主政治,也不一定對內地造成顯著的影響,一些人(尤其是那些擁有權力的人)會對之不以為然,認為適用於小城的政治制度,不一定就必然適用於內地。小城作為一個特區,其政治方面的示範功效,恐怕遠不如起著經濟改革示範作用的深圳(經濟特區)。如此推想,即使中央決心在某一個地區作為政制改革的試點(這改革並不一定是徹底的民主改革,也許只是廉政肅貪),選擇內地城市作為示範的機會,一定比小城要大得多。這樣的話,在政治改革的路途上,小城也許會比內地的進程更為保守。「五十年不變」,是一種保證,更是一種咀咒。從這方面來看,小城的前途是悲觀的,但有時候悲觀也是一種動力。還記得二零零三年嗎?隨著沙士的巨大陰影,小城的意志也幾乎沉到最底。但也正正是那巨大的悲觀,帶來了七一的反動。那年的七月,小城數十萬(也有說過百萬)的人兒走上街頭怒吼。拉遠來看,零三年的七一也許只是小小的一步,但這小小的一步對小城來說,卻也是巨大的。這一夜小小的人兒爬上大廈的天台,即使是最悲觀的身影,也沒有縱身一跳的打算,畢竟潘朵拉的匣子就在那裡。災難溢滿於人間,但人們也知道,那匣子裡還有未被釋放的希望。
One comment
大陆一青年深夜来为HK同胞加油!盼历史车轮滚滚向前,碾碎独裁!带来希望。
先生你的部落格写的很好,连续多年拜读,受益非浅。向你致敬。